病房裡瞬間安靜了。
王磊愣愣地看著我，小鳳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就連平時最疼我的婆婆，此刻也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我手裡提著那個普通的紅蘋果，就那麼一個，在雪白的病房裡顯得格外刺眼。空氣仿佛凝固了，只能聽到心電監護儀滴滴的聲音。
"曉雨......"王磊終於開口，聲音有些顫抖。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病床上的婆婆，輕聲說："媽，我來看您了。"然後把那個蘋果放在了床頭柜上，就像一年前小鳳來看我媽時那樣。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這還要從一年前說起......
01
一年前的秋天，媽媽因為膽結石住院了。
我記得那天我正在廚房做飯，電話鈴聲急促地響起來。是鄰居王大媽打來的，她顫著聲說："曉雨啊，你媽媽暈倒了，現在在醫院搶救室......"
我的手一抖，鍋鏟掉在了地上。
趕到醫院時，媽媽已經被推進了病房。醫生說是急性膽囊炎，需要立即手術。我看著病床上臉色蠟黃的媽媽，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別哭了，媽會沒事的。"王磊在旁邊安慰我，"有我在呢。"
手術做了四個小時，我和王磊就在手術室外面等了四個小時。當醫生出來說手術成功時，我的腿都軟了。
媽媽在ICU住了三天才轉到普通病房。那幾天我幾乎沒怎麼睡覺，就守在病床邊照顧她。媽媽醒來第一句話就是："曉雨，別太累著自己。"
聽到這話，我又忍不住哭了。
王磊請了假陪我照顧媽媽，還特地買了很多營養品。"岳母身體要緊，"他對我說，"公司的事可以放一放。"
我心裡很感動，覺得自己嫁對了人。媽媽也經常夸王磊孝順，說我有福氣。
住院第五天，小鳳帶著張強和小宇來了。
我聽到病房門外的說話聲，心裡還挺高興的，趕緊出去迎接。"小鳳，你們來了。"
小鳳看到我，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嫂子，聽說伯母住院了，我們來看看。"
"快進來坐，"我讓他們進病房，"媽，小鳳他們來看你了。"
媽媽在病床上努力撐起身子，"小鳳啊，讓你們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伯母您別客氣，"張強說著話，但眼神有些躲閃。
我注意到小鳳手裡只提了一個塑料袋，裡面好像就一個蘋果。當她把蘋果拿出來放在床頭柜上時，我愣住了。
就一個蘋果，一個很普通的紅蘋果。
媽媽看到後，連聲說謝謝。"小鳳，你們有心了，買東西幹什麼，人來就行了。"
小鳳笑了笑："伯母，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我心裡有些不是滋味。王磊家的經濟條件並不差，張強開著一家小公司，小鳳也有正式工作，月收入加起來比我們還高。可是來看我住院的媽媽，就帶了一個蘋果？
但我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地給他們倒水泡茶。
他們在病房裡坐了不到半小時就要走。小宇一直在玩手機，張強看起來心不在焉，只有小鳳偶爾和媽媽聊幾句天。
"伯母，您好好休息，我們就先走了。"小鳳站起身說。
"這就走了？"媽媽有些不舍，"不如留下來吃個飯吧。"
"不了不了，"張強連忙擺手，"公司還有事呢。"
送他們到電梯口，我想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電梯門關上後，我一個人站在走廊里，心情複雜得很。
02
回到病房，媽媽正看著床頭柜上那個蘋果發獃。
"媽，您想什麼呢？"我坐在床邊問。
媽媽嘆了口氣："曉雨啊，小鳳他們......是不是不太喜歡我？"
"怎麼會呢，"我連忙說，"他們工作忙，能來看您就很好了。"
"可是......"媽媽欲言又止，最後只是搖了搖頭。
當天晚上，王磊從公司回來，我忍不住對他提起這件事。
"小鳳他們今天來了，"我試探著說，"就帶了一個蘋果。"
王磊正在整理文件，頭也不抬地說："來看看就不錯了，現在年輕人工作都忙。"
"可是......"
"怎麼了？"王磊終於抬起頭看我，"你是不是對小鳳有什麼意見？"
"我沒有意見，就是覺得有些......奇怪。"
王磊放下文件，認真地看著我："曉雨，小鳳能來看岳母，說明她是有心的。至於買什麼東西，那真的不重要，心意到了就行。"
"心意到了就行？"我重複著這句話，心裡的不舒服越來越明顯。
"對啊，"王磊點點頭，"禮輕情意重嘛。況且小鳳也不容易，小宇上學要花錢，房貸也有壓力。"
我想反駁，但不知道該說什麼。按王磊這麼說，似乎我計較這些就顯得小氣了。
可是心裡那種不平衡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
接下來的幾天，陸續有親戚朋友來看媽媽。我的同事們買了花籃和營養品，鄰居們也帶著各種補品。就連平時不太來往的遠房親戚，也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來慰問。
只有那個蘋果，孤零零地躺在床頭柜上，顯得格外顯眼。
媽媽總是看著它發獃，我知道她心裡不好受，但她什麼都沒說。
出院那天，我收拾東西時，媽媽突然說："曉雨，那個蘋果你拿回家吧，別浪費了。"
我拿起那個蘋果，感覺它比平時重了好多。
回到家後，我把蘋果放在冰箱裡，但始終沒捨得吃。每次打開冰箱看到它，心裡都會湧起一種說不清的情緒。
王磊發現後問我："這蘋果怎麼還沒吃？都放了這麼久了。"
"捨不得。"我說。
"捨不得什麼？不就是一個蘋果嗎？"
是啊，不就是一個蘋果嗎？但為什麼我就是捨不得呢？
03
日子一天天過去，表面上一切都很平靜，但我心裡的那個結始終沒有解開。
春節的時候，我們全家去王磊父母家過年。小鳳一家也回來了，大家聚在一起吃年夜飯，其樂融融。
飯桌上，婆婆提起了媽媽住院的事："親家母身體怎麼樣了？"
"好多了，"我說，"謝謝媽關心。"
"那就好，"婆婆點點頭，"年紀大了就要注意身體。"
小鳳在旁邊插話："伯母恢復得挺快的，我們去看她的時候，她精神還不錯。"
"小鳳有心了，"婆婆夸道，"知道去看望伯母。"
王磊也接話："小鳳確實懂事，雖然工作忙，還是抽時間去醫院了。"
聽著這些話，我心裡五味雜陳。他們說得對，小鳳確實去了醫院，也確實有心了。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放不下那種不舒服的感覺。
年後的一個周末，我去看媽媽。她正在陽台上曬太陽，看起來氣色比住院時好了很多。
"媽，您感覺怎麼樣？"
"挺好的，"媽媽笑了笑，"就是有時候還會想起住院那段時間。"
"想什麼？"
媽媽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曉雨，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
我一驚："媽，您說什麼？"
"那個蘋果的事，我都明白。"媽媽拍拍我的手，"但是孩子啊，人心不齊，這是沒辦法的事。你不要太在意了。"
"可是媽......"
"聽我說，"媽媽打斷了我，"小鳳是王磊的妹妹，你們還要相處很多年。為了這點小事鬧不愉快，不值得。"
我點點頭，但心裡的疙瘩卻沒有解開。
沒想到，幾個月後發生的事情，讓這個疙瘩變得更大了。
那是個周六的下午，我正在家裡做衛生，王磊接到小鳳的電話。
"什麼？小宇發燒了？"王磊的聲音很急，"多少度？......好，我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王磊對我說："小宇發高燒，小鳳和張強都不在家，保姆一個人不知道怎麼辦。我們得趕緊過去看看。"
我們匆匆趕到小鳳家，小宇確實發著高燒，臉紅得像個小蘋果。保姆阿姨急得直哭："小少爺從下午就開始燒，一直退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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