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茶几上那杯已經涼掉的檸檬水，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從舌尖蔓延到心裡。
陸婉婷才不管她哥的心情，她興奮地在客廳里轉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了主臥的門上。
「哥，既然嫂子走了，這幾天......我就住主臥唄？反正也空著。」
陸景深還沒來得及回答，王素琴就一錘定音：
「住！當然住！這本來就是你哥的房子，你住主臥天經地義！」
說完，她推了陸婉婷一把：
「快去，把東西搬進去，省得你哥那個沒主見的，等下又要把人氣回來。」
陸婉婷歡呼一聲，立刻拖著自己的行李箱，堂而皇之地住進了沈清辭和陸景深的臥室。
她把自己的廉價衣物扔在沈清辭的梳妝檯上，然後毫不客氣地打開了衣帽間。
一排排整齊的、質感精良的衣服，讓她看花了眼。
「媽，你快來看！嫂子這麼多好衣服！」
王素琴也跟了進去，摸著那些面料，眼神里全是嫉妒。
「哼，還不是花你哥的錢買的。你喜歡哪件，拿去穿！她人都不在了，衣服留著也是占地方。」
陸景深聽著臥室里傳來的母女倆的笑聲，頭痛欲裂。
他想阻止，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覺得一切都失控了。
另一邊，沈清辭回到了自己的單身公寓。
打開門，一股塵封許久的氣味傳來。
這裡的一切都保持著她離開時的樣子，簡單，冷清，卻完全屬於她自己。
沈清辭沒有開大燈，只開了玄關的一盞小燈。
她把行李箱放在牆邊，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外面城市的夜景。
沒有哭，只是覺得前所未有的平靜。
她拿出另一部備用手機，開機，點開了一個圖標。
螢幕上，清晰地出現了她家客廳的畫面。
陸景深頹然地坐在沙發上，背影蕭索。
這是沈清辭裝修時，就讓施工隊秘密安裝的微型攝像頭，位置隱蔽，連她自己都快忘了。
她原本只是出於對新家安全的考慮，沒想到，它會在今天派上用場。
沈清辭就這樣靜靜地看著，看著王素琴和陸婉婷霸占了她的家，看著陸景深從頭到尾沒有一句堅決的阻止。
第二天，陸景深試圖給沈清辭打電話，發信息，但都石沉大海。
他想出門去找沈清辭，卻被王素琴攔住。
「找她幹什麼？讓她自己冷靜冷靜！男人不能太慣著女人，你越是去找她，她越是拿喬。你別管，我保證，不出三天，她自己就得灰溜溜地回來。」
陸景深被說服了。
或者說，他只是在為自己的懦弱找一個藉口。
家裡沒有了沈清辭，陸婉婷成了這裡的女主人。
她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後就一頭扎進沈清辭的衣帽間和梳妝檯。
「哥，嫂子這瓶面霜是什麼牌子的？感覺還沒我之前用的好用呢。」
她一邊把昂貴的精華液當身體乳一樣塗在胳膊上，一邊漫不經心地抱怨。
她穿著沈清辭的真絲睡袍，在鋪著埃及棉床品的大床上打滾，拍下照片發朋友圈。
配文是：「陽光正好，還是住自己家舒服呀。」
照片的背景里，是主臥獨有的飄窗和窗外的江景。
她的朋友們紛紛在下面點贊評論。
「婉婷，你發財了？住上江景大平層了？」
「哇，這是你家？也太豪了吧！」
陸婉婷看著這些評論，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她回復道：
「低調低調，我哥給我買的。」
這些，沈清辭都在自己的小公寓里，通過螢幕看得一清二楚。
沈清辭面無表情地將陸婉婷的朋友圈截圖，保存。
09
王素琴也沒閒著。
她每天都在陸景深耳邊吹風。
「兒子，媽是過來人，媽跟你說，沈清辭這種女人，太強勢了，鎮不住。你看看，為這點小事就離家出走，以後還得了？」
「她收入比你高，心裡就瞧不起我們家。這次正好是個機會，我看，乾脆就離了算了！」
陸景深一驚：「媽！你說什麼呢！」
「我說真的！」
王素琴一臉認真。
「這房子，房本上不是也有你的名字嗎？雖然首付她家出得多，但你也在還貸啊！離婚了，這房子分一半，咱們家也不虧！媽再給你介紹個好的，保證比她溫柔聽話，懂得孝順公婆！」
王素琴甚至真的拿出手機，翻出幾張照片給陸景深看。
「你看這個，我老同事的女兒，在老家當老師的，多安穩。還有這個，你王叔叔家的侄女，長得也周正......」
陸景深看著那些陌生的女孩照片，再想到沈清辭，只覺得一陣荒唐。
他終於忍不住吼道：
「夠了！你別說了！我跟清辭不會離婚的！」
說完，他摔門進了書房。
王素琴看著他的背影，不屑地"切"了一聲，嘴裡嘟囔著：
「不知好歹。」
陸婉婷對她哥和沈清辭離不離婚不感興趣，她只對這個房子裡的東西感興趣。
在把沈清辭的衣帽間和梳妝檯都翻了個遍之後，她的目光又投向了書房。
趁著陸景深去上班，她溜進了那個沈清辭專用的書房。
東摸摸，西看看，很快，她的眼睛就定格在了書櫃下方的一個嵌入式保險箱上。
她的心跳瞬間加速。
保險箱！裡面肯定有好東西！
現金？首飾？金條？
她立刻跑出去，把王素琴也叫了進來。
「媽！你快看！保險箱！」
王素琴一看，眼睛也亮了。
「快，試試密碼！你哥生日多少？」
陸婉婷立刻輸入了陸景深的生日，螢幕顯示：密碼錯誤。
「不對......試試她的生日！」
還是錯誤。
「結婚紀念日！」
依舊錯誤。
母女倆把所有能想到的數字都試了一遍，保險箱就是紋絲不動。
「這個沈清辭，心眼也太多了！防我們跟防賊一樣！」
王素琴氣得直罵。
陸婉婷不甘心，她圍著保險箱敲敲打打，甚至異想天開地問：
「媽，要不我們找個錘子把它砸開？」
「你瘋了！」
王素琴拍了她一下。
「這東西砸壞了，你哥回來怎麼交代！」
就在陸婉婷泄氣的時候，她的視線被書桌上一個紫檀木的盒子吸引了。
盒子雕工精緻，看起來就價值不菲。
她好奇地打開了盒子。
裡面，靜靜地躺著一支手鐲。
那手鐲通體翠綠，水頭極好，在光線下流轉著溫潤的光澤。
陸婉婷雖然不懂玉，但也能看出這不是凡品。
「媽，你看這個！」
王素琴湊過來看了一眼，也嘖嘖稱奇，但她和陸婉婷一樣，沒什麼眼力，只覺得好看。
「估計也是花你哥的錢買來撐場面的，看著怪老氣的。」
陸婉婷卻很喜歡，她把手鐲拿了出來，戴在自己手腕上。
白皙的手腕配上翠綠的鐲子，確實好看。
她立刻拿出手機，對著手鐲拍了好幾個角度的短視頻，準備發到社交平台上去炫耀。
「哎呀，戴著還挺好看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翡翠。」
她一邊拍，一邊晃著手腕，讓手鐲在燈光下閃爍。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
沈清辭的小公寓里，筆記本電腦的螢幕上，正清晰地播放著這一幕。
當沈清辭看到陸婉婷和王素琴像兩個小偷一樣，在她的書房裡翻箱倒櫃，甚至妄圖撬開她的保險箱時，沈清辭的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她只是默默地拖動滑鼠，將這段視頻完整地錄製了下來。
她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可是，當她看到陸婉婷打開那個紫檀木盒子，拿出那支翡翠手鐲的時候，沈清辭的呼吸停頓了一秒。
那是她外婆的遺物。
是外婆在臨終前，親手交到她手上的。
是沈家一代代傳下來的東西，價值連城都是其次，那份念想，是無價的。
沈清辭看著螢幕里，陸婉婷戴著那支手鐲，輕佻地甩著手腕，嘴裡還說著"老氣"、"不知道真假"這樣的話。
那一瞬間，沈清辭感覺到身體里的血液，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她沒有再看下去。
沈清辭關掉了監控視頻。
將所有錄下的證據分門別類地保存好，加密，然後上傳到雲端。
做完這一切，她拿起手機，找到了一個號碼，撥了出去。
電話很快被接通。
「張律師，是我，沈清辭。」
沈清辭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我需要你幫我準備一份離婚協議，還有，我要起訴。」
掛斷張律師電話的下一秒，沈清辭的手指已經按下了報警電話。
電話接通，她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清晰、冷靜地報出自己的姓名、身份證號和家庭住址。
武巧輝 • 45K次觀看
燕晶伊 • 76K次觀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