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關於我的。
我的手指停在某一頁上。
201597000
備註：張凱又找阿浩借錢，說是要還信用卡。
阿浩肯定會心軟給他。
我得多存點，萬一以後他們家還有事。
我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砸在帳本上。
原來，她一直都知道。
她知道我家人的德行，知道我的軟弱，知道我遲早會被拖垮。
所以她選擇了這種方式。
表面上跟我AA制，劃清界限。
暗地裡卻一直在為我存錢，為我們的將來做準備。
我繼續往後翻。
2018月，年終獎15000
備註：阿浩又給張凱還了債。
我們的房子首付又沒了。
沒關係，我多加班，我們會有房子的。
20196
備註：張國強來家裡要錢，說要給張凱娶媳婦。
阿浩又軟了心。
我不能管，管了他會更難做人。
但我得把錢存好，將來給我們自己用。
我看到最後一頁。
20248月，共計存款：986,742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這些錢，是為了將來有一天，當阿浩終於看清真相時，我們還能有重新開始的資本。
近一百萬。
她一個人，用了十一年，悄悄為我存了近一百萬。
而我，卻在恨她冷血。
我抱著帳本，蹲在地上，像個孩子一樣放聲大哭。
這十三年，我到底做了什麼？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好丈夫，遵守約定，公平公正。
可我從來沒想過，陳雨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多少。
她表面上冷漠，實際上比誰都在乎這個家。
她只是用了一種我看不懂的方式，在保護我，保護我們。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
直到手機鈴聲響起。
我擦了擦眼淚，看到來電顯示是我媽的主治醫生。
我深吸一口氣，接起電話。
「張先生，有個好消息。」
醫生的聲音聽起來很輕鬆。
「令堂的病情有了明顯好轉，各項指標都在恢復。」
「如果繼續保持，可能一周後就能出院了。」
「真的嗎？」
「是的，國產藥的效果比我們預期的要好。」
醫生說。
「而且令堂的求生意志很強，配合治療也很積極。」
「您做了正確的選擇。」
掛了電話，我癱坐在地上。
我媽要好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陳雨。
如果不是她狠心拒絕我，逼我獨自面對這一切。
我永遠不會看清家人的真面目。
永遠不會學會說不。
永遠不會成長。
我看著手裡的帳本，做了一個決定。
是時候，做出改變了。
05
第二天一早，我回到醫院。
我爸和張凱正在病房裡。
我媽躺在床上，氣色明顯比前幾天好多了。
看到我進來，我爸立刻站起來。
「阿浩，你可算來了。」
「你媽好多了，醫生說可能下周就能出院。」
「這可多虧了你啊！」
他拍著我的肩膀，臉上滿是笑容。
張凱也湊過來。
「哥，媽好了，咱們家終於熬過這關了。」
「等媽出院了，我請你吃飯，好好謝謝你。」
我看著他們。
他們臉上的關心和感激，看起來是那麼真實。
可我知道，這只是表象。
他們真正在乎的，從來不是我這個人。
而是我這台提款機。
我深吸一口氣，開口說。
「我有話要說。」
我爸和張凱對視一眼，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爸，張凱，我們坐下談。」
我指了指病房外的長椅。
我們三個走到走廊，坐下。
我媽在病房裡，聽不到我們的對話。
「首先，我要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
「媽的病情好轉了，一周後可能就能出院。」
我爸和張凱都鬆了口氣。
「那太好了！」
我爸說。
「等你媽出院，我們就能安心了。」
「接下來，我要說的，可能會讓你們不太舒服。」
我的語氣變得嚴肅。
「但我必須說。」
我看著張凱。
「張凱，你上次被騙的那八萬塊，我幫你還了。」
「但這是最後一次。」
「從今以後，你再惹什麼事，我一分錢都不會給。」
張凱愣住了。
「哥，你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
我說。
「你今年三十二歲了，不是小孩子。」
「你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我可以幫你一次兩次，但我不能幫你一輩子。」
「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也需要為我的家庭負責。」
張凱的臉色變了。
「哥，你這是什麼話？」
「我是你弟，你不幫我誰幫我？」
「我會幫你，但不是無條件的。」
我看著他。
「從今天開始，你要找份正經工作，踏踏實實幹。」
「不要再想著一夜暴富，不要再去碰那些亂七八糟的投資。」
「如果你能做到，我可以在你困難的時候借你錢。」
「但如果你還是老樣子，那對不起，我幫不了你。」
張凱氣得臉都紅了。
「你這是嫌棄我！」
「你現在有錢了，就看不起我這個窮弟弟了！」
「不是看不起。」
我搖頭。
「是我終於明白，無底洞的幫助，只會讓你越陷越深。」
「真正為你好，是讓你學會自己站起來。」
我轉向我爸。
「爸，媽出院後的康復費用，我會承擔一半。」
「但另一半，需要你和張凱一起出。」
我爸瞪大了眼睛。
「阿浩，你說什麼？」
「你知道我和你弟沒錢！」
「我知道你們沒存款。」
我平靜地說。
「但你們有收入。」
「爸，你的退休金每個月五千，張凱如果去找份工作，一個月也能賺個四五千。」
「你們兩個人加起來，一個月近一萬塊。」
「媽的康復費用一個月也就五六千，你們完全負擔得起。」
「可你們的房租，生活費......」
「房租我可以幫你們出。」
我打斷他。
「但媽的治療費，你們必須出一部分。」
「她是你們的妻子和母親,不只是我的母親。」
「你們也有義務照顧她。」
我爸的臉漲得通紅。
「你這是逼我們去死！」
「不是逼你們去死。」
我搖頭。
「是讓你們承擔起自己的責任。」
「這些年，你們習慣了向我伸手,習慣了把所有負擔都推給我。」
「但我也有我的生活,我也有我的家庭。」
「我不能一輩子當你們的提款機。」
張凱猛地站起來。
「哥,你變了！」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是的,我變了。」
我也站起來,看著他的眼睛。
「我以前太軟弱,太愚蠢。」
「我以為無條件的付出,就是愛。」
「但現在我明白了,沒有底線的付出,只會害了所有人。」
「害了我自己,也害了你們。」
「讓你們以為可以永遠依賴我,永遠不用為自己的人生負責。」
我看著他們震驚的臉。
「這是我最後一次說。」
「從今以後,我會幫你們,但有原則,有底線。」
「如果你們能接受,我們還是一家人。」
「如果不能接受,那對不起,我也沒辦法。」
說完,我轉身回病房。
身後傳來我爸和張凱的爭吵聲。
但我沒有回頭。
我知道,他們需要時間接受。
但我也知道,這是我必須邁出的一步。
06
接下來的幾天,我爸和張凱都沒怎麼跟我說話。
他們臉色陰沉,偶爾會在我面前嘆氣,或者說些陰陽怪氣的話。
「唉,養兒子有什麼用。」
「長大了就不認爹媽了。」
「還不如當初生個女兒,起碼不會這麼冷血。」
以前的我,聽到這些話,肯定會心軟,會妥協。
但現在,我只是沉默地聽著,然後繼續做自己該做的事。
我每天去醫院照顧我媽,陪她說話,給她喂飯。
我媽能感覺到家裡的氣氛不對,但她沒問。
她只是握著我的手,輕輕說。
「阿浩,你瘦了。」
「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看著她蒼白的臉,心裡湧起一陣酸楚。
她是個好母親。
只是,她太偏心,太溺愛張凱。
以至於害了他,也害了我。
但現在,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一周後,我媽出院了。
我提前租了一套小兩居,就在我們家附近。
房子不大,但乾淨整潔。
我把我媽安置好,又給我爸和張凱說明了情況。
武巧輝 • 45K次觀看
燕晶伊 • 76K次觀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