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錯。"
我說。
"我太固執了，只想著反抗，卻從來沒有試著理解你。"
我們並肩坐著，看著窗外漸漸明亮的天空。
"其實我很驕傲。"
父親突然說。
"驕傲有你這樣優秀的女兒。你比我想像的要強大得多。"
這是父親第一次直接表揚我。
我的眼淚又流下來了。
"爸，我不是要跟你作對。"
我說。
"我只是想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我想你能尊重我的選擇，就像你尊重小宇的選擇一樣。"
"我知道了。"
父親點點頭。
"從今往後，你的人生你自己做主。我不再干涉。"
"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有些時候我也需要你的建議。"
我看著他。
"你是我父親，這永遠不會變。"
父親的眼睛又紅了。
他笨拙地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孩子。"
他只說了這三個字，卻包含了千言萬語。
15
母親在醫院住了兩周。
這兩周里，我幾乎每天都去陪她。
父親也辭掉了所有的應酬，守在醫院裡。
我第一次看到他們像熱戀中的情侶一樣相處。
父親會細心地幫母親削蘋果，會給她講外面發生的趣事，會在她睡著時輕輕為她掖被角。
"你爸這輩子，就這兩周對我最好。"
母親有一次笑著說。
"我要不要天天住院？"
"胡說什麼呢！"
父親紅著臉。
"以後我天天對你好。"
"我記住了。"
母親笑得很開心。
看著他們的互動，我突然理解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那不是轟轟烈烈的愛情，而是幾十年磨合出來的默契和依賴。
方遠每天都會來醫院看望母親。
他總是很貼心，會帶母親愛吃的點心，會陪她聊天解悶。
父親對他的態度也漸漸緩和了。
"小方，聽說你在科技公司做產品總監？"
父親有一次主動和方遠聊天。
"是的，伯父。"
方遠恭敬地回答。
"做的是人工智慧方向的產品。"
"這個方向有前途。"
父親點點頭。
"不過挺辛苦的吧？"
"確實挺累的，但我喜歡這份工作。"
方遠笑著說。
"而且我覺得，做自己喜歡的事，再累也值得。"
父親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
後來母親悄悄告訴我，父親私下問過方遠很多問題。
包括他的家庭、他的工作、他的人生規劃。
"你爸說，小方是個踏實的孩子。"
母親笑著說。
"雖然不如孫家有錢，但人品不錯。"
"媽，我和方遠還沒……"
"我知道，我知道。"
母親拍拍我的手。
"你們的事，你們自己做主。媽就是告訴你，你爸已經不反對了。
出院那天，全家人都鬆了一口氣。
許宇開車，父親和母親坐後排，我坐副駕駛。
"秀英，你想去哪兒？
父親問。
"我想回家。
母親說。
"我們的新家。
回到那棟江景豪宅，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
只是氣氛完全不同了。
"媽，你慢點。
我扶著母親。
"醫生說你還要多休息。
"我知道。
母親笑著說。
"不過我覺得我好多了。
晚飯是父親做的。
雖然手藝一般，但每個人都吃得很香。
"爸，你什麼時候學會做飯了？
許宇驚訝地問。
"在醫院這兩周學的。
父親有些不好意思。
"以後我多做飯，讓你媽休息休息。
"國強，你真的變了。
母親眼眶泛紅。
"我們結婚三十年,這是你第一次給我做飯。
"以後還有很多個三十年。
父親握住母親的手。
"我要好好補償你。
看著他們,我心裡湧起一股暖流。
原來父親也是會改變的。
只是需要一個契機,需要一次觸動靈魂的經歷。
16
飯後,父親把我叫到書房。
"薇薇新加坡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他問。
"我決定去。
我說。
"這是個很好的機會。
父親點點頭。
"我支持你。不過……"
他猶豫了一下。
"四個月後如果你想繼續留在那邊發展我也不反對。
我驚訝地看著他。
"你說真的
"我說真的。
父親認真地說。
"你媽這次出事讓我想明白了很多事。人生那麼短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控制別人上。
他站起來,走到窗前。
"我這輩子一直在追求成功追求別人的認可。但我忽略了最重要的東西——家人的幸福。
"爸
"讓你按照我的安排嫁給孫家是我自私。
父親轉過身。
"我只想著擴大人脈維護面子卻從沒想過你願不願意。
"現在我明白了你的人生應該你自己做主。無論你選擇什麼我都支持你。
我走過去,第一次主動抱住了父親。
他的身體僵硬了一下,然後輕輕拍著我的背。
"好孩子。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是爸爸對不起你。
"不爸。
我抬起頭。
"你給了我最好的教育讓我有能力選擇自己的人生。這已經是最大的愛了。
我們父女倆第一次敞開心扉地聊了很久。
父親告訴我他年輕時的奮鬥史,告訴我他為什麼會有那樣的觀念。
"我是農村出來的家裡重男輕女的思想根深蒂固。
他說。
"我有三個姐姐都沒能上完初中就被嫁出去了。我看著她們在婆家受苦卻什麼都做不了。
"所以當你出生的時候我就想一定要給你最好的。但同時我也害怕你像我姐姐們一樣沒有好的歸宿。
"我以為給你找個有錢的人家你就能過得幸福。現在我知道我錯了。
父親苦笑著說。
"幸福不是別人能給的是要自己爭取的。
我理解了父親。
他的控制欲,源於他的恐懼和愛。
只是他表達的方式錯了。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現在我更能理解你了。
"那你和小方
父親試探性地問。
"我們還在了解彼此。
我笑了。
"不過他確實是個很好的人。
"那就好。
父親鬆了口氣。
"只要你覺得好我就放心了。
離開書房的時候,我看到許宇站在門外。
"姐你和爸和好了
他高興地問。
"嗯。
我點點頭。
"終於和好了。
"太好了!"
許宇激動地說。
"我就知道你們會和解的。這段時間爸一直念叨你說你比他想像的要優秀得多。
"真的嗎
"真的
許宇認真地說。
"他還說以後要學習尊重別人的選擇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強勢了。
我的眼眶又濕潤了。
父親真的在改變。
而我也在成長。
我們都在學著如何去愛,如何去理解彼此。
接下來的一周,我開始準備去新加坡的事情。
方遠幫我訂機票,整理行李處理各種瑣事。
"四個月一眨眼就過去了。
他抱著我說。
"我等你回來。
"我會想你的。
我靠在他肩上。
"每天都會。
"那就每天視頻。
方遠笑著說。
"我要看著你在那邊過得好不好。
"好。
"等我回來我們好好談談未來。
方遠的眼睛亮了。
"我可以理解為
"可以。
我看著他的眼睛。
"我想給我們一個機會。
方遠緊緊抱住了我。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不是因為父親的安排,不是因為別人的期待。
而是因為我的心。
17
去新加坡的前一天,全家人在新房裡吃了頓團圓飯。
這次,父親特意親自下廚。
雖然手藝還是一般,但每個人都吃得很開心。
"到了那邊要照顧好自己。
母親叮囑道。
"別光顧著工作也要注意休息。
"我知道媽。
我笑著說。
"我會的。
"有什麼需要的隨時給家裡打電話。
父親說。
"別一個人扛著。
"
我點點頭,心裡暖暖的。
,父親把我拉到陽台。
夜風吹來,城市的燈火璀璨如星。
"你還記得我給你的那把鑰匙嗎
"記得。
我摸了摸口袋裡的鑰匙。
"一直帶在身上。
"那把鑰匙不只是開門的工具。
父親看著遠方。
"它代表著你在這個家裡的位置。無論你走到哪裡這裡永遠是你的家。
"
"以前是我糊塗讓你覺得自己不屬於這裡。
父親轉過身,認真地看著我。
"但我現在要告訴你你永遠是這個家的一分子。不管你嫁到哪裡不管你走得多遠這裡永遠為你敞開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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