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
「絕對符合爸的身份,也絕對符合他說的『心意最重要』這個原則。」
俊宇點點頭,沒再多問。
06
壽宴的日子終於到了。
皇庭大酒店是江城市最豪華的酒店,婆婆訂的宴會廳更是最大最氣派的那個。
我們提前到了酒店,整個宴會廳已經布置得金碧輝煌。
到處都是鮮花和氣球,中央擺著一個巨大的四層蛋糕,上面用奶油寫著「祝陳建國七十大壽」。
婆婆穿著一身嶄新的旗袍,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在宴會廳里忙前忙後。
「今天可是你爸的大日子,一定要辦得體體面面的!」
婆婆興奮地說。
「我要讓所有人都看看,我們陳家的排場!」
公公穿著嶄新的唐裝,坐在主桌旁,滿面紅光地接受著早到的賓客的祝賀。
賓客陸續到達,很快就座無虛席。
我粗略數了一下,至少有四百多人。
有公公以前工廠的同事,有各種親戚朋友,還有幾個穿著很正式的人,看起來應該是所謂的「領導」。
「陳廠長,恭喜恭喜!」
「祝陳廠長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各種祝賀聲此起彼伏。
公公坐在主桌上,笑得合不攏嘴,不停地對大家表示感謝。
婆婆更是得意洋洋,逢人便說:
「今天來了四百多人呢!都是給我老頭子面子!」
宴席開始了,菜一道一道地上,都是酒店的招牌菜。
我和俊宇坐在主桌旁邊,看著這場盛大的壽宴。
俊宇小聲對我說:
「我媽這次真是下了血本,光酒席錢就要五六萬。」
「是啊,確實很隆重。」
我淡淡地說。
酒過三巡,終於到了送壽禮的環節。
司儀站在舞台上,拿著話筒說:
「現在,讓我們請陳廠長的家人為他送上生日祝福和壽禮!」
大伯首先站起來,手裡拿著一個厚厚的大紅包和一個精美的禮盒。
「爸,這是我和麗娟的一點心意,祝您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大伯走到公公面前,打開禮盒,裡面是一塊價值不菲的翡翠掛件。
「還有這個紅包,一萬五,不多,就是個意思。」
大伯繼續說。
公公滿臉笑容地接過:
「好好好,大兒子有心了!」
婆婆更是高興得合不攏嘴:
「大伯真是孝順!」
台下響起一陣掌聲。
接著是小叔,也送上了紅包和禮物。
紅包一萬,禮物是一套高檔茶具。
然後是其他親戚,都紛紛送上紅包和禮物。
最少的紅包也有三千,禮物更是各式各樣。
整個過程中,公公一直笑容滿面,不停地說著「好好好」「謝謝謝謝」。
婆婆則站在旁邊,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
終於,輪到我們了。
司儀說:
「現在,有請陳廠長的二兒子陳俊宇和兒媳蘇婉為陳廠長送上壽禮!」
俊宇站起來,手裡拿著我們準備的紅包。
「爸,祝您生日快樂,身體健康!」
俊宇走到公公面前,遞上紅包。
「這是我和婉婉的一點心意。」
公公接過紅包,掂了掂,滿意地點點頭。
他知道裡面是八千塊,這是婆婆提前跟俊宇說好的。
「好,俊宇也有心了。」
公公笑著說。
就在這時,我站了起來。
「爸,我還為您準備了一份特別的壽禮。」
我微笑著說,從座位下拿出那個精緻的紅色禮盒。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婆婆眼中閃過一絲好奇,俊宇則有些疑惑,不知道我要做什麼。
公公看著那個精緻的禮盒,眼中也露出期待:
「哦?婉婉還專門準備了禮物?」
「是的,爸。」
我走到公公面前,雙手捧著禮盒。
「這是我精心為您準備的壽禮,希望您喜歡。」
「哈哈,好好好!」
公公高興地說。
「婉婉有心了!」
周圍的賓客也都好奇地看著,想知道禮盒裡是什麼。
「婉婉這孩子真懂事,還專門準備了禮物。」
有人誇讚道。
「那禮盒看起來挺精緻的,裡面肯定是好東西。」
另一個人說。
婆婆也湊過來:
「婉婉,裡面是什麼啊?快打開讓大家看看。」
「好的。」
我保持著微笑,慢慢地,當著四百多位賓客的面,打開了那個精緻的禮盒。
所有人都伸長脖子想看清楚。
禮盒打開的那一刻,全場突然安靜了下來。
公公的笑容僵在臉上,眼睛瞪得老大。
婆婆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俊宇震驚得站了起來。
整個宴會廳鴉雀無聲。
07
禮盒裡,靜靜地躺著一個紅包。
不是精美的金條,不是昂貴的古董,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紅包。
那個紅包薄如蟬翼,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公公的手微微顫抖著,他認出了那個紅包——正是他三個月前在孫子百天宴上遞出去的那個。
我保持著微笑,從禮盒中取出那個紅包,舉得高高的,讓在場的四百多位賓客都能看清。
「爸,您說得對,心意最重要,錢多錢少無所謂。」
我的聲音很輕,但在安靜的宴會廳里,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所以我特意把您當初給孫子的這份心意,原封不動地還給您,作為您七十大壽的壽禮。」
我一邊說,一邊慢慢打開那個紅包。
裡面整整齊齊地碼著六張嶄新的一百元紙幣。
六百塊。
這就是公公給親孫子百天宴的紅包。
全場譁然。
賓客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都寫滿了震驚和不解。
大伯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張麗娟低下了頭,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
小姑拉著老公的袖子,兩人竊竊私語起來。
「六百?陳廠長給親孫子的百天紅包就六百?」
有賓客小聲嘀咕著。
「我聽說大兒子的孫子百天時,老陳給了三千呢。」
「是啊,小女兒的孩子百天,也給了兩千。」
「這差距也太大了吧?」
議論聲漸漸大了起來。
公公的臉漲得通紅,像煮熟的蝦子。
婆婆猛地站了起來,指著我,聲音都在發抖:
「蘇婉!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想幹什麼?」
我依然保持著微笑,不慌不忙地說:
「媽,您別激動。我只是遵循爸的教誨——心意最重要,錢多錢少無所謂。」
「您和爸教育得好,我深受啟發。」
我頓了頓,環視全場。
「爸七十大壽,是人生重要的里程碑,我們做晚輩的,當然要好好表達心意。」
「但俊宇剛才已經代表我們送了八千塊的紅包,我覺得還不夠表達我的心意。」
「所以我想了很久,到底送什麼禮物才能配得上爸的身份,才能真正體現『心意最重要』這個道理。」
「想來想去,我突然想到,爸當初給孫子的這份紅包,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爸用六百塊錢,向我們詮釋了什麼叫『心意最重要』。」
「所以我今天,也用這六百塊錢,來祝爸七十大壽。」
「這不僅是六百塊錢,這是爸教給我的人生道理,是比黃金更貴重的精神財富。」
我說得聲情並茂,眼眶甚至還有些微紅。
全場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聽出了我話里的諷刺和憤怒,但表面上,我說的每一個字都無可挑剔。
公公的臉由紅轉白,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話來。
婆婆氣得渾身發抖,卻找不到反駁的話。
因為我說的都是事實。
俊宇整個人都呆住了,看看我,又看看他的父母,臉色慘白。
這時,坐在角落裡的一位老者突然拍了拍手。
「說得好!心意最重要!」
那是公公以前在廠里的老同事,退休前是副廠長。
他的話像是打開了閘門,賓客們紛紛議論起來。
「老陳這事做得不地道啊。」
,同樣是孫子,差別怎麼這麼大?」
「人家兒媳婦這是被逼急了,才會當眾這麼做。」
「我看這姑娘挺不容易的,嫁過來四年,我可沒少聽王梅芳在外面說她壞話。」
「什麼壞話?」
「還不是因為人家是二婚,就各種看不上,處處刁難。」
議論聲越來越大,越來越不利於公婆。
婆婆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
「夠了!蘇婉,你今天是存心來砸場子的是吧?」
「你嫁進我們陳家四年,我們哪點虧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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