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畫面,林曉月一輩子都忘不了。
她抱起女兒,眼淚止不住地流。
「媽媽對不起你,讓你跟著我受苦了。」
可雨桐醒來後,第一句話卻是。
「媽媽,我等你回來呢,我沒有哭哦。」
從那以後,林曉月發誓,一定要給女兒最好的生活。
她白天在超市做收銀員,晚上去餐館洗碗。
周末還接些手工活回家做。
一天睡不了幾個小時。
但只要看到女兒健康快樂,她就覺得值得。
後來攢夠了錢,她開了這家花店。
生意雖然不算火爆,但也穩定。
至少不用再打那麼多份工了。
雨桐也很爭氣,從小學到高中,成績一直名列前茅。
高考那年,考上了江城師範大學,還拿到了獎學金。
林曉月記得收到錄取通知書那天,她和女兒抱在一起哭了很久。
「媽,咱們熬出頭了。」
雨桐說。
是啊,熬出頭了。
這些年的苦沒有白受。
想到這裡,林曉月的思緒又飄到了公公身上。
如果不是當年公公的那三千塊錢,她和雨桐能不能撐過最艱難的那段時間,還真不好說。
那三千塊,是她們母女的救命錢。
雖然後來都花光了,但那份恩情,林曉月從來沒忘記過。
每年過年的時候,她都會想起公公。
想起他偷偷塞給她錢的樣子。
想起他擋在她面前保護她的樣子。
趙家人里,只有公公一個人是真心對她好的。
婆婆孫桂香呢?
那個女人,從她進門第一天就沒給過好臉色。
林曉月記得第一次去趙家吃飯,婆婆做了滿桌子菜。
她以為是歡迎自己。
結果婆婆一句話都沒跟她說,只顧著給趙俊傑夾菜。
「兒子,多吃點,這是媽專門給你做的紅燒肉。」
「媽做的紅燒肉最好吃了。」
趙俊傑吃得滿嘴流油。
林曉月坐在旁邊,像個局外人。
公公看不過去,給她夾了塊魚。
「曉月,嘗嘗這個,新鮮著呢。」
婆婆當時臉就拉下來了。
「老頭子,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那頓飯,林曉月吃得如坐針氈。
後來日子久了,她才明白。
婆婆就是那種典型的重男輕女、溺愛兒子的老太太。
在她眼裡,兒子做什麼都是對的,兒媳婦做什麼都是錯的。
趙俊傑賭博,她說那是男人的應酬。
趙俊傑不上班,她說那是懷才不遇。
趙俊傑打老婆,她說那是林曉月自己不懂事。
這樣的婆婆,林曉月真的受夠了。
離婚那天,婆婆說的那句話,她到現在還記得。
「走就走吧,少了她,咱們家還能過得更好。」
多狠的心啊,說出這種話來。
所以今天在樓下,林曉月其實挺慶幸沒碰見婆婆的。
真要是見了面,她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過話說回來,婆婆腿腳不好,公公還要出去收廢品養家。
想想也挺可憐的。
人老了,指望不上兒子,又沒有退休金。
日子能好過到哪兒去?
林曉月嘆了口氣,起身去廚房給自己煮了碗面。
一個人的晚餐,簡單吃點就好。
吃完面,她洗了澡,躺在床上刷手機。
朋友圈裡,有人曬旅遊照片,有人曬美食,有人曬孩子。
林曉月很少發朋友圈。
她不喜歡把自己的生活展示給別人看。
低調一點,平靜一點,挺好的。
她翻到女兒的朋友圈,最新一條是今天中午發的。
一張食堂飯菜的照片。
「今天的紅燒肉還不錯!」
配圖是一個笑臉。
林曉月點了個贊,然後退出朋友圈。
她看了看時間,晚上十點。
該睡了。
明天還要早起開店。
躺在床上,林曉月閉上眼睛。
腦海里又浮現出公公的樣子。
那雙布滿老繭的手。
那張滿是皺紋的臉……
她在心裡默默說。
爸,您好好過日子,那五萬塊您別客氣,就當是雨桐孝敬您的。
這一夜,林曉月睡得很安穩。
她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對的事情,心裡特別踏實。
十八年的牽掛,終於可以放下了。
04
第二天早上,林曉月是被手機震動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了看時間——早上六點五分。
誰這麼早打電話?
她拿起手機,螢幕上顯示的名字讓她一下子清醒了。
孫桂香。
前婆婆。
林曉月愣了幾秒,猶豫著要不要接。
十八年了,她和婆婆沒有任何聯繫。
現在突然打電話來,肯定是因為昨天的事。
是公公告訴她了?
還是婆婆知道了什麼?
手機還在響,林曉月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接聽鍵。
「喂?」
「林曉月!」
電話那頭傳來孫桂香尖銳的聲音,像刀子一樣刺耳。
「你什麼意思?!」
林曉月被這劈頭蓋臉的質問弄懵了。
「媽,您說什麼?」
「你昨天是不是見到老趙了?是不是給了他錢?」
孫桂香的語氣很沖,帶著質問。
「是,我……」
林曉月剛想解釋,就被打斷了。
「你給他錢幹什麼?你安的什麼心?」
「我沒安什麼心啊,我就是……」
「你就是什麼?都離婚十幾年了,你還來找我們家老頭子,你想幹嘛?想勾引他是不是?」
林曉月徹底愣住了。
這是什麼邏輯?
她給公公錢,怎麼還成她有問題了?
「媽,我只是看爸年紀大了還在收廢品,想幫幫他。」
林曉月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一些。
「幫?你幫什麼幫?我們家用不著你幫!你是不是覺得你現在有錢了,就能來我們家炫耀?」
孫桂香的聲音越來越大。
「那錢你拿回去,我們不要!」
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林曉月拿著手機,整個人都懵了。
這是什麼情況?
她好心給錢,怎麼還被罵了一頓?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手機又響了。
還是孫桂香。
林曉月想了想,還是接了。
「媽……」
「林曉月,你別叫我媽,我不是你媽!」
孫桂香打斷她。
「你把錢拿回去,聽見沒有?」
「媽,這錢我是真心想給爸的,您別多想。」
「我多想什麼?我看你就是別有用心!想拆散我們一家子!」
又是這句話。
林曉月有點惱了。
「我能有什麼用心?我就是想報答爸當年對我的恩情,僅此而已!」
「什麼恩情?我看你就是想來我們家炫耀,炫耀你現在過得好了是不是?」
孫桂香的話越說越難聽。
林曉月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別生氣。
「媽,我真的沒那個意思。」
「行了,你也別解釋了,反正這錢我們不要!你今天必須來把錢拿走,不然我就給你送過去!」
說完,孫桂香又把電話掛了。
林曉月看著手機,哭笑不得。
這婆婆,還是那個德行。
不講理,自以為是。
總覺得別人對她家有所圖。
她把手機放在床頭柜上,準備起床洗漱。
可剛起身,手機又響了。
還是孫桂香。
林曉月這次沒接,直接掛斷了。
她真的不想再聽那些難聽的話。
可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來。
像是不接不罷休。
林曉月站在床邊,看著手機螢幕上不斷跳出的來電顯示。
頭都大了。
她索性把手機調成了靜音,扔在床上,去洗漱了。
洗完臉,刷完牙,她回到臥室。
拿起手機一看,整個人都僵住了。
三十八個未接來電。
全是孫桂香打來的。
林曉月揉了揉太陽穴,覺得這事兒有點荒唐。
她給公公錢,是為了報恩。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微信的提示音響了起來,一條接一條,像機關槍一樣。
林曉月打開微信,愣住了。
孫桂香發了密密麻麻一大堆消息。
「林曉月,你接電話!」
「你別裝死!」
「你給我老頭子錢,到底什麼意思?」
「我告訴你,我們家不欠你的!」
「你趕緊把錢拿走,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你以為你現在有錢了,就能來我們家顯擺?」
一條比一條過分。
林曉月看著這些消息,氣得手都在抖。
她深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算了,不跟她一般見識。
這個婆婆,從來就是這樣。
你對她好她也不領情。
林曉月沒有回覆,直接把手機放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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