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地問。
「外公已經八十多歲了,身體不太好,常年臥病在床。」
高明宇說:
「外婆也七十多了,每天照顧外公,很辛苦。」
「他們...他們還住在那套老房子裡,條件挺艱苦的。」
「什麼?」
我愣住了:
「他們不是有自己的生意嗎?」
「早就沒有了,」
高明宇搖頭:
「聽外婆說,十幾年前生意就垮了。」
「後來外公身體不好,花了不少錢看病。」
「現在就靠著一點退休金過日子。」
「那弟弟呢?」
我忍不住問:
「他不是有豪宅名車嗎?」
高明宇沉默了一會兒:
「舅舅...舅舅十年前就去世了。」
「什麼?!」
我猛地站起來。
「怎麼會...」
「外婆說,舅舅當年生意破產後,欠了很多債。」
高明宇的聲音很低:
「他壓力太大,每天喝酒,身體垮了。」
「三十多歲就得了肝癌,沒熬過去。」
「他的妻子早就改嫁了,留下一個女兒,現在在外地打工。」
我感覺胸口被什麼東西狠狠撞擊了一下。
弟弟...死了?
而且死得這麼悲慘?
「外公外婆這些年,」
高明宇繼續說:
「一直在找您。」
「外婆說,她最後悔的就是當年沒有好好跟您解釋清楚。」
「她說,奶奶臨終前,再三叮囑他們,一定要把鐲子給您。」
「而且不能告訴您鐲子的真實價值,要等您真正需要的時候,它自然會顯現出來。」
我癱坐在沙發上,淚水止不住地流。
原來...原來是這樣。
奶奶早就知道這鐲子價值連城。
但她不希望我因為金錢而驕縱,不希望我不勞而獲。
她希望我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出人生的路。
而這鐲子,就像是她留給我的護身符。
在我最艱難的時候,它陪伴著我。
在我瀕臨危險的時候,它保護著我。
至於父母,他們只是遵循奶奶的遺願。
他們把看似最不值錢的東西給了我。
實際上,卻是把家族最珍貴的傳承給了我。
09
那天晚上,我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三十七年的誤會,三十七年的怨恨。
原來,一切都是我自己想錯了。
第二天一早,我做出了決定。
「建華,明宇,我們回老家。」
我堅定地說。
三個小時的車程,我的心一直在狂跳。
當車停在那條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前,我的眼淚就控制不住了。
那棟老房子還在,但已經很破舊了。
牆皮剝落,窗戶上的油漆也斑駁了。
我站在門口,抬起手,卻不敢敲門。
三十七年了,我還有資格回來嗎?
高明宇握住我的手:
「媽,外公外婆一直在等您。」
我深吸一口氣,敲響了門。
門緩緩打開,一位滿頭白髮、佝僂著腰的老人出現在門口。
是母親。
她比我記憶中蒼老了太多太多。
曾經還算挺拔的身軀,現在已經彎成了弓形。
曾經烏黑的頭髮,現在已經全白了。
母親看到我,整個人僵住了。
她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素...素雲?」
她的聲音在顫抖。
...」
我再也控制不住,跪在了門口:
「對不起,媽,是我錯了。」
「這麼多年,我誤會您和爸了。」
母親撲過來,緊緊抱住我。
她的身體在劇烈顫抖,眼淚打濕了我的肩膀。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她一遍遍地重複著,像是怕我再次離開。
進了屋,我看到父親躺在床上。
他已經瘦得不成樣子,眼窩深陷,顴骨突出。
但當他看到我時,那雙渾濁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素雲...真的是你...」
父親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我趕緊上前扶住他:
「爸,別動,您好好躺著。」
父親的手緊緊握住我,生怕我跑掉。
「鐲子...鐲子還在嗎?」
他急切地問。
我擼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鐲子。
父親看到鐲子,眼淚流了下來。
「好...好...還在就好...」
他喃喃自語。
母親在旁邊擦著眼淚:
,你知道嗎,這些年我們天天都在想你。」
「你爸經常半夜坐起來,說想去找你,但又怕你不見我們。」
「當年...當年真不該那樣分家產。」
「我們應該跟你解釋清楚的。」
,」
我握住母親的手:
「我都知道了。」
「奶奶的良苦用心,您和爸的苦衷,我都明白了。」
「是我太傻,太任性,誤會了你們這麼多年。」
父親艱難地開口:
「你奶奶說,給小波豪宅名車,是害了他。」
「年輕人有了太多不勞而獲的東西,就不會珍惜,也不懂得奮鬥。」
「她說,真正愛一個孩子,就要讓她靠自己。」
「所以她把鐲子留給你,希望你能憑自己的本事闖出一片天地。」
「等到你真正需要的時候,這鐲子自然會顯現它的價值。」
「可我們...我們當時沒跟你說清楚...」
父親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
,媽,都過去了。」
我緊緊抱住父母:
「現在我明白了,奶奶是對的,您們也是對的。」
「如果當年我也得到了豪宅名車,也許我現在就不會有今天的成就。」
「是奶奶的鐲子,陪伴我走過了最艱難的歲月。」
「它讓我學會了堅強,學會了奮鬥,學會了珍惜。」
「這才是它真正的價值。」
母親聽了我的話,哭得更厲害了:
「你奶奶在天有靈,聽到你這麼說,肯定很欣慰。」
「她最疼你,總說你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這鐲子跟了我們家好幾代人,一直在等它真正的主人。」
「現在看來,你就是那個有緣人。」
10
那天,我們在父母家住了一夜。
母親做了一桌子菜,都是我小時候愛吃的。
父親坐在床邊,看著我們一家人吃飯,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
,」
母親突然說:
「那個鐲子,你打算怎麼處理?」
我摸著手腕上的鐲子,沉思片刻:
「我會一直戴著它。」
「不管它值多少錢,對我來說,它的意義已經超越了金錢。」
「它是奶奶的囑託,是您和爸的期望,也是我人生路上的見證。」
「將來,我會把它傳給明宇。」
高明宇抬起頭,眼中閃著淚光。
「不過,」
我看著父母:
「王教授說,這鐲子如果捐給國家,可以申請一筆不小的獎金。」
「我想用這筆錢,給您和爸換個好點的房子,也找最好的醫生給爸治病。」
「不用不用,」
母親連忙擺手:
「我們老兩口夠用了,你們還要養孩子,開銷大。」
,」
我認真地說:
「這些年,我對不起您和爸。」
「讓我儘儘孝心,好嗎?」
母親看著我,眼淚又流了下來。
幾個月後,我陪著父母搬進了新買的房子。
房子不大,但向陽通透,很溫暖。
父親也在最好的醫院接受治療,身體慢慢好轉了。
有一天,我帶著父母去看弟弟的墓。
墓碑上,弟弟年輕的臉龐依然帶著笑容。
母親跪在墓前,哭得撕心裂肺:
「小波,是媽害了你...」
「如果當初不給你那麼多,也許你現在還活著...」
我扶著母親,心中五味雜陳。
弟弟得到了豪宅名車,卻沒有學會珍惜和奮鬥。
當這些東西失去時,他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
而我,雖然只得到了一隻鐲子。
但卻因此學會了自立自強,走出了自己的人生路。
奶奶的智慧,真是深不可測。
她用一隻鐲子,給了我最寶貴的人生財富。
那就是——
靠自己。
現在,每當我看著手腕上的鐲子,心中就充滿了感激。
感激奶奶的遠見和智慧。
感激父母的隱忍和堅持。
感激這隻鐲子,陪伴我走過了人生最艱難的歲月。
它讓我明白:
真正的財富,不在於你擁有多少金錢。
而在於你是否擁有自立自強的能力,是否擁有感恩和珍惜的心。
上周,王教授專程來家裡拜訪。
他帶來了一份正式的文物鑑定報告。
「高夫人,經過專業機構鑑定,」
他鄭重地說:
「這隻鐲子確實是清朝道光年間的皇室御用玉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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