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頭子商量了,明兒就搬走。咱們不該來給孩子們添麻煩,更不該讓您受委屈。」
聽到這話,我愣住了。
父親也接著說道。
您別擔心,我們不是賭氣。是真心覺得自己做得不對,不該占著這個位置。」
「您在這兒住了十五年,這就是您的家。我們外來的,哪有喧賓奪主的道理?」
婆婆聽完,眼淚又掉了下來。
「親家、親家母,您們這話說得我……我心裡更難受了。」
她擦了擦眼淚。
「說實話,這段時間我心裡確實委屈。可聽到您們這麼說,我反而覺得自己小氣了。咱們都是當長輩的,本該相互體諒,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您們千萬別搬走。悅悅是您們的女兒,孝敬您們是應該的。我這個當婆婆的,不能讓兒媳婦為難。」
母親握住婆婆的手。
您這麼說,讓我更慚愧了。往後您就是我親姐姐,咱們一起把這個家撐起來,行嗎?」
婆婆點點頭,兩個老人抱在一起,哭成了淚人。
我站在旁邊,心裡五味雜陳。
周峰走過來,低聲問我。
你怎麼看?」
我看著兩位老人,又看看周晴期待的眼神,深吸一口氣。
我不是不想孝敬您們。但這個家只有兩間臥室,實在住不下五個人。」
母親連忙說道。
媽懂你的意思。這樣吧,我和你爸就在附近租個單間,平時自己住,需要的時候你們叫我們一聲,我們就過來。」
「租房子?」
我愣了一下。
父親點點頭。
「對,租房子。我和你媽有退休金,一個月加起來四千多,租個單間綽綽有餘。」
「咱們離得近,你們有需要隨時能找到我們,我們也不給你們添負擔。」
我沒想到父母會主動提出這個方案。
周峰看著我,眼神裡帶著詢問。
我沉默了片刻。
您們真的想好了?」
母親點頭。
「想好了。這段時間把你們折騰得夠嗆,我和你爸也反省了。養老不是給孩子添麻煩,而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自己照顧好自己。」
「我們身體還硬朗,自己住沒問題。等真到了走不動、動不了的那天,再麻煩你們也不遲。」
父親也說道。
爸知道這些年對你不好。重男輕女的思想害了咱們一家子。現在想想,你弟弟有手有腳,憑啥要你掏錢給他買房?」
「往後爸不拖累你了。你好好工作,好好過日子,爸媽在旁邊看著,心裡也踏實。」
聽到這些話,我的眼淚再也憋不住。
這是父母第一次對我說這樣的話。
周峰拍拍我的肩膀。
咱們幫爸媽找房子吧。找個離咱們近點的,方便照應。」
我點點頭。
「行。明天我就去看房子。」
婆婆拉著母親的手。
「親家母,您別急著搬走。咱們先磨合磨合,說不定就能相處好呢。」
母親搖搖頭。
「不了,親家。這個家是您和孩子們的,我們不該占鳩巢。再說了,我和老頭子住慣了清凈,搬出去也自在。」
「往後逢年過節,咱們一起吃個飯,平時有事互相幫襯著,這樣挺好。」
眼裡滿是欣慰。
那天晚上,我們一家人坐在客廳里聊到很晚。
父母講了很多他們年輕時的故事,婆婆也分享了她帶周晴的點點滴滴。
周晴靠在婆婆懷裡,聽得津津有味。
周峰握著我的手,眼神里滿是溫柔。
我忽然覺得,或許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不是誰贏誰輸,不是誰走誰留,而是大家都退一步,找到一個彼此都舒服的相處方式。
第二天一早,我和周峰就開始在小區附近找房子。
最終在離家三百米的地方,找到一套四十平米的一居室。
房子朝南,採光好,裝修也新,月租兩千八。
父母看了很滿意。
母親拉著我的手說道。
這房子挺好的。媽謝謝你和峰子費心了。」
您別這麼說。我們做兒女的,照顧您們是應該的。」
我頓了頓。
「不過媽,我有一個條件。」
母親愣了一下。
「啥條件?你說。」
「這房子的租金,我和周峰出一半,您和爸也得出一半。」
母親皺起眉頭。
「這咋行?你們已經夠辛苦了……」
我打斷她。
您聽我說完。您和爸有退休金,能負擔得起一半租金。如果全讓我們出,您心裡會覺得虧欠,長此以往反而不自在。」
「咱們各出一半,誰也不欠誰,相處起來才舒坦。」
父親思索片刻,點了點頭。
「悅悅說得對。咱們不能什麼都靠孩子,得有自己的擔當。」
母親看看父親,又看看我,最終也點了頭。
「行,就按你說的辦。」
我們當天就簽了合同,又添置了些家具家電。
三天後,父母正式搬進了新家。
搬家那天,婆婆特意做了一大桌子菜,給父母慶祝喬遷。
母親端著酒杯,看著婆婆。
我敬您一杯。之前的事,真的對不住。往後咱們就是一家人,有啥事您儘管說,我能幫的一定幫。」
婆婆舉起杯子。
您太客氣了。咱們都是為了這個家好,誰也別提過去的事了。」
兩個老人碰了杯,相視一笑。
那天的飯桌上,笑聲不斷。
周晴舉著果汁說道。
「我提議,以後每周末咱們都聚一次,外公外婆來家裡吃飯,或者咱們去他們那兒!」
母親笑著點頭。
晴晴這主意不錯。到時候外婆給你做好吃的。」
婆婆也說道。
奶奶也給你做紅燒肉!」
周晴開心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看著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我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這場風波,雖然來得猛烈,但也讓我們一家人都成長了。
父母學會了尊重和體諒,婆婆得到了應有的尊嚴,周峰變得更加堅定,而我,也更加明白了什麼才是真正重要的。
接下來的日子,父母每周都會來家裡吃兩三次飯。
母親不再囤積廢品,也不再干涉周晴的學習。
她開始跟婆婆學做菜,兩個老人在廚房裡有說有笑,關係越來越親密。
父親也變了很多。
他不再擺老人架子,主動幫著收拾碗筷,還會陪周晴下棋、講故事。
有次周晴數學考了滿分,父親高興得逢人就夸,說外孫女聰明。
婆婆依然住在我們家,繼續操持家務。
不過現在有母親幫忙,她的負擔輕了很多。
兩個老人常常結伴去買菜、散步,感情好得像親姐妹。
周晴的成績也慢慢回升,期末考試重新進了年級前十。
她抱著獎狀回家,先給婆婆看,再給我和周峰看,最後還特意跑去父母那兒炫耀一番。
四位老人輪流誇她,把她誇得小臉通紅。
周峰看著這一切,握著我的手說道。
謝謝你。要不是你當初那麼堅決,咱們家不會有今天。」
我搖搖頭。
「應該感謝的是媽。要不是她十五年的付出,咱們哪有今天的幸福?」
周峰點點頭,眼裡滿是感激。
有天晚上,我陪婆婆在陽台澆花。
婆婆忽然轉過頭看著我。
媽得謝謝你。」
您說啥呢?該謝的是我。」
「不,媽要謝你。那天要不是你站出來,我這輩子都抬不起頭。」
「你當著所有人的面說,我是這個家的一分子,永遠都是。那句話,媽這輩子都不會忘。」
她握著我的手,眼裡滿是淚光。
媽把你當親閨女。往後不管遇到啥事,媽都站在你這邊。」
我抱住婆婆
我也把您當親媽。這輩子能遇到您,是我的福氣。」
那天晚上的對話,讓我和婆婆的感情更深了一層。
從那以後,我更加珍惜和婆婆在一起的每一天。
轉眼到了春節。
弟弟一家三口也從外地趕回來過年。
得知父母在我這邊租房住,弟媳婦臉色有些不好看。
「姐,爸媽在你這兒,你可得好好照顧著。」
她的語氣帶著指責。
我還沒開口,母親就說話了。
「你少說兩句!悅悅和峰子對我們已經夠好了,租房子、添家具,哪樣不是花錢?你們有本事,也讓我們去你那兒住幾個月試試。」
弟媳婦被噎得說不出話。
「你姐這些年不容易,供你上大學、幫你買房,從來沒抱怨過一句。現在我們老了,她還得照顧我們,你們做弟弟弟媳的,該知足了。」
弟弟尷尬地笑了笑。
您別生氣。我們就是關心您二老。」
那頓年夜飯,父母一直誇我和周峰孝順,還特意感謝婆婆對他們的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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