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坐在地上,臉色煞白。
你這是逼死我們啊……」
「我沒逼你們,我只是做了選擇。」
我站起來,語氣堅定。
「您二位可以繼續住這兒,周峰會孝敬您們。但我不能再待了,我得帶婆婆走。」
父親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周晴死死抱著我。
我跟你走,我要跟奶奶在一起。」
「好,咱們三個一起走。」
我摸著女兒的頭,心裡反而踏實了。
這個決定或許瘋狂,但我不後悔。
婆婆對我的恩情,比血緣更重。
我寧可凈身出戶,也要讓她有尊嚴地過完餘生。
至於這個家,就留給周峰和我父母吧。
我再也不欠他們什麼了……
06
周峰的手機在此時響了。
他瞥了一眼螢幕,眉頭擰得更緊。
「是我媽。」
周峰的聲音沙啞,他猶豫了幾秒才接起。
電話那頭傳來公公焦急的聲音。
「峰子,你媽剛才突然胸口疼,疼得直冒冷汗,我正準備叫救護車……你們那兒出啥事了?秀芳哭著給我打電話,說你們要離婚?」
周峰握著手機的手指節泛白。
「爸,您別著急,我媽她……她沒事吧?」
「還說沒事!胸口疼成那樣,你說能是小事?你趕緊跟我說清楚,到底咋回事!」
婆婆聞聲掙扎著想站起來,我連忙扶住她。
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您別怪孩子們……」
婆婆的聲音顫抖,眼淚順著臉頰不停地淌。
周峰把電話按了免提,公公的聲音在客廳里迴蕩。
「秀芳,你受委屈了?是不是那邊有人欺負你?峰子,你給我說清楚!」
周峰深吸一口氣,哽咽著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話音剛落,客廳里陷入死寂。
連父母也不吭聲了,母親臉色煞白地坐在沙發上。
過了好半晌,公公的聲音才再次響起,這次帶著從未有過的嚴厲。
你聽著。你媽為你們這個家付出了十五年,我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她本可以在老家安享晚年,跟我一起喝茶、遛彎、跳廣場舞,可她為了你們,一待就是十五年。」
她沒過過一天清閒日子。帶孩子、做飯、洗衣、收拾屋子,從早忙到晚。周晴發燒那回,她守了一夜,我打電話過去,聽到的都是她疲憊的聲音。」
「我問她累不累,她說不累。我說要不回來歇歇,她說孩子們需要她。我知道她想我,可她從來沒抱怨過一句。」
公公的聲音越說越哽咽。
「現在你告訴我,就因為親家過來了,就要把她趕回老家?還讓她受這樣的委屈?峰子,你對得起你媽嗎?」
周峰整個人僵在原地,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堵住。
我……我也不想這樣,可是……」
「沒有可是!」
公公打斷了他。
「你媽現在胸口疼成這樣,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這輩子都別想心安!你現在就去醫院陪你媽,其他的事,等你媽沒事了再說!」
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喘息聲,隨即掛斷了。
周峰愣了幾秒,猛地轉身抓起車鑰匙。
您別哭了,我送您去醫院!」
婆婆擺擺手。
「我沒事,就是撞了一下,貼個創可貼就好……」
「這哪兒是小事!」
周峰紅著眼眶,蹲下來握住婆婆的手。
是我沒用,是我沒保護好您。您跟我走,咱們去醫院檢查一下,不能有半點閃失。」
他說著就要扶婆婆起來。
我也蹲下身,跟周峰一起攙住婆婆。
聽話,先去醫院。」
周晴抹著眼淚,跑到門口把鞋子拿過來。
我陪您去!」
父母坐在沙發上,臉色難看到極點。
母親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說。
父親低著頭,手指緊緊攥著褲腿。
我們扶著婆婆往門口走,剛到玄關,母親忽然站起來。
「等等!」
她走到婆婆面前,眼圈泛紅。
對不起。是我和老頭子做得不對,我們不該……不該那樣對您。」
母親的聲音顫抖,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我知道您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我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好。剛才是我錯了,我不該推您,更不該說那些話。」
父親也站起來,難得地低下了頭。
是我不對。我一把年紀了,還跟您置氣,實在是……實在是糊塗。」
眼淚又涌了出來。
您別這麼說,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您沒有!」
我打斷她,看著父母。
「婆婆這十五年為我們付出了所有,她沒有做錯任何事。做錯的是我們,是我們沒有守護好她。」
母親低著頭,聲音哽咽。
媽知道錯了。媽不該來給你們添麻煩,更不該對親家那樣……」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我的聲音冷了下來。
「婆婆都被推倒了,額頭流血了,現在說對不起,傷害就能消失嗎?」
母親啞口無言,只是不停地抹眼淚。
周峰深吸一口氣。
「爸媽,我們先送我媽去醫院。其他的事,等回來再說。」
說完,我們扶著婆婆出了門。
電梯里,婆婆靠在我肩膀上,小聲說道。
你別跟你爸媽生氣。他們也是老人,也需要人照顧……」
您別說了。」
我握緊她的手,眼淚又掉了下來。
「您受了這麼大的委屈,還在替他們說話。可他們呢?他們有替您想過嗎?」
婆婆拍拍我的手,輕聲說道。
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你爸媽能意識到錯誤,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周晴緊緊抱著婆婆的胳膊。
您別擔心,我和媽媽會保護您的。誰也不能再欺負您!」
婆婆摸著周晴的頭,眼裡滿是慈愛。
周峰開著車,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偶爾從後視鏡里看向婆婆,眼神里滿是愧疚。
到了醫院,急診科的大夫給婆婆檢查了傷口,又做了腦部CT。
所幸只是皮外傷,沒傷到骨頭。
大夫給婆婆的額頭縫了三針,又開了消炎藥和止痛藥。
「老人家年紀大了,要注意休息,不要再受刺激。」
大夫叮囑完,看了看我們幾個人的表情,欲言又止。
走出診室,周峰扶著婆婆坐在長椅上。
您疼不疼?」
婆婆搖搖頭。
「不疼,打了麻藥,一點感覺都沒有。」
周峰蹲下來,握住婆婆的手。
是我沒用。我本該保護您,卻讓您受了這樣的委屈。」
他的聲音哽咽,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我左右為難,想兩邊都照顧到,結果反而讓您受了傷。媽,您打我罵我都行,千萬別……別離開這個家。」
婆婆摸著周峰的頭,眼裡滿是心疼。
媽怎麼會怪你呢?媽知道你難做,夾在中間不容易。」
「可是媽,您為這個家付出了十五年,您不該受這樣的委屈!」
周峰抬起頭,眼神堅定。
我想明白了。這個家是您和悅悅一起撐起來的,您才是這個家真正的主人。誰要是再敢欺負您,就是跟我過不去!」
我看著周峰,心裡湧起一股暖流。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堅定地表達立場。
周晴也撲到婆婆懷裡。
您別走,您要是走了,我就沒有奶奶了!」
婆婆摟著周晴
我走過去,握住婆婆的手。
咱們回家。」
婆婆看著我,眼裡滿是擔憂。
「可是你爸媽……」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我語氣堅定。
「但有一點不會變,您是這個家的一分子,永遠都是。」
07
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推開門,客廳的燈還亮著。
看到我們進來,母親立刻站起來。
您還好嗎?傷口嚴重不嚴重?」
母親的眼圈還是紅的,看得出來哭過。
縫了幾針,大夫說養幾天就好了。」
父親也走過來,難得地主動開口。
今天的事是我不對。我給您賠不是了。」
說著,父親竟然彎下腰,給婆婆鞠了一躬。
婆婆連忙扶住他。
您這是幹啥?咱們都一把年紀了,哪能行這樣的大禮。」
母親抹著眼淚說道。
這段時間是我們做得不對。我們剛來的時候,心裡覺得這是閨女家,想怎麼著就怎麼著,根本沒把您當回事。」
「可今天聽到悅悅說要離婚,聽到峰子他爸在電話里罵我們,我才明白,咱們做得有多過分。」
母親的聲音越說越哽咽。
「您為這個家付出了十五年,帶孩子、做飯、洗衣服,樣樣都做得妥妥帖帖。我們來了之後,不但沒幫上忙,反而給您添堵,還把您推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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