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句話都像刀子扎在我心上。」
「可是你呢？」
「你從來沒有為我說過一句話。」
「我......」
張宇軒想說什麼。
「你知道我爸住院那個月，你去看過幾次嗎？」
周夢娜打斷他。
「一次。」
「只有一次。」
「還坐了不到半小時就走了。」
「可是我在你的朋友圈裡看到，你打球，聚餐，旅遊。」
張宇軒的臉漲得通紅。
「所以張宇軒。」
周夢娜說。
「不要怪我冷血。」
「當初你怎麼對我，我現在就怎麼對你。」
「這叫公平。」
她轉身對收費員說。
「麻煩刷4萬2。」
張宇軒想要拉住她。
周夢娜閃開了。
她從包里掏出那個深藍色的記事本。
遞到張宇軒面前。
「這是什麼？」
張宇軒愣住了。
「你打開看看。」
周夢娜說。
張宇軒接過記事本。
翻開第一頁。
那一瞬間。
他的臉色變得比紙還白。
手劇烈顫抖著。
嘴唇哆嗦著。
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04
記事本的第一頁，寫著一行清晰的字。
2021年9月18日，父親手術費12萬，張宇軒出資1萬2千元，承諾需歸還。
張宇軒的手指顫抖著翻到第二頁。
2021年9月22日至10月30日，父親住院期間，張宇軒探望次數：1次，停留時間：18分鐘。
第三頁。
2021年10月1日至2022年10月15日，周夢娜為償還父親醫療費用：
- 周末促銷兼職：52天，每天工作10小時，收入18,200元
- 網絡文案工作：187篇，收入33,660元
- 手工製作銷售：手鍊316條，玩偶89個，其他飾品若干，收入12,430元
- 消費貸款利息支出：6,840元
- 信用卡利息及手續費：4,200元
總計工作時長：約1,872小時
總計收入：64,290元
總計債務利息損失：11,040元
張宇軒繼續往後翻。
每一頁都記錄得清清楚楚。
哪天做了什麼兼職，賺了多少錢。
哪天還了多少債，還剩多少。
哪天身體不舒服，咬牙堅持。
哪天想放棄，又挺了過來。
還有一頁，記錄著婆婆秦慧芳說過的話。
"夢娜不會過日子，借那麼多錢幹什麼。"
"女人手裡有錢就容易亂花。"
"你這是拖累小張。"
"父母生病本來就是各家管各家的事。"
每一句話，都標註了日期和場合。
翻到最後一頁。
上面寫著：
2023年4月15日，婆婆秦慧芳手術費42萬，張宇軒詢問周夢娜能出多少。
周夢娜答：按照張家規矩，十分之一。
預計出資：4萬2千元。
這是公平，不是報復。
當初你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你。
記事本從張宇軒手中滑落。
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他站在原地，渾身僵硬。
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
周夢娜彎腰撿起記事本，輕輕拍掉上面的灰塵。
她看著張宇軒，眼神平靜得可怕。
「看清楚了嗎？」
她問。
「這兩年，我是怎麼過的，你都看到了。」
「每一筆帳，每一分錢，每一個不眠之夜，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張宇軒張了張嘴。
喉嚨里像塞了棉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知道嗎？」
周夢娜繼續說。
「我記這個本子，不是為了今天。我只是想提醒自己，永遠不要忘記這種無助的感覺。」
「可我沒想到，真的有用上它的一天。」
她把記事本收回包里。
轉身走向繳費窗口。
「我出4萬2，現在就刷卡。」
周夢娜對收費員說。
「剩下的，你自己想辦法。」
她頭也不回地對張宇軒說。
刷完卡，周夢娜拿著收據走回來。
把收據塞進張宇軒手裡。
「這是4萬2的繳費憑證。」
她說。
「我的責任盡到了。剩下的10萬，你有三個選擇。」
張宇軒呆呆地看著她。
「第一，去借。找你的朋友，同事，親戚，所有能借到錢的人。」
「第二，用咱們家那18萬存款。反正你媽也是你家人，用家裡的錢天經地義。」
「第三，去貸款。消費貸，信用卡，網貸，什麼能用用什麼。」
周夢娜一字一句地說。
「兩年前，我是第一種和第三種結合。你可以自己選。」
張宇軒終於找回了聲音。
「夢娜......那18萬......那是咱們買房子的錢......」
「所以呢？」
周夢娜冷笑。
「我爸生病的時候，你說那錢不能動。現在你媽生病了，還是不能動嗎？」
「可是......」
「沒有可是。」
周夢娜打斷他。
「張宇軒，你聽好了。要麼用那18萬，要麼去借錢貸款，二選一。」
「但我告訴你，如果你選擇借錢貸款，那這些債務都是你一個人的。我不會幫你還一分錢。」
張宇軒的臉變得更白了。
「你......你真的要這麼絕？」
「絕？」
周夢娜笑了。
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兩年前，我爸在搶救室里，生死未卜。你在家裡打遊戲，手裡還拿著奶茶。」
「我一個人借遍了所有能借的人，你說我'不會過日子'。」
「我每天做兼職到凌晨，你嫌我吵到你睡覺。」
「我手上全是傷口，你媽說我'拖累你'。」
「現在你跟我說'絕'？」
周夢娜的聲音越來越高。
「張宇軒，我只是把你當年對我的態度，原原本本還給你而已！」
醫院走廊里的人都看了過來。
張宇軒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我......我那時候......」
「別找藉口。」
周夢娜說。
「你現在有20分鐘時間做決定。20分鐘後，醫生會來問手術費的事。」
「要麼用存款，要麼去借錢，你自己選。」
說完，她轉身走向走廊盡頭的長椅。
坐下。
掏出手機。
開始刷起來。
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張宇軒站在原地。
腦子裡一片混亂。
用存款？
那是他們這些年辛辛苦苦攢下來的。
本來打算過兩年換個大點的房子。
如果用了這筆錢，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攢夠。
但如果去借錢......
他想到了周夢娜這兩年的樣子。
那些不眠之夜。
那些疲憊的身影。
那些布滿老繭和傷口的手。
他突然意識到。
如果他選擇借錢。
那他接下來的日子，就會和周夢娜當年一模一樣。
甚至更慘。
因為周夢娜說了，她不會幫他。
他要一個人扛下所有的債務。
一個人去還。
而且，周夢娜有9萬的私房錢。
他剛才偷看到了記事本最後一頁的餘額。
她有能力幫他。
但她不會。
張宇軒的腿開始發軟。
他扶著牆，慢慢蹲了下來。
雙手抱著頭。
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10分鐘後。
張宇軒站起來。
他走到周夢娜面前。
「我......我用存款。」
他的聲音很小，像蚊子叫。
周夢娜抬起頭，看著他。
「你確定？」
「確定。」
張宇軒點頭。
「那好。」
周夢娜站起來。
「現在就去銀行轉帳。醫院樓下有自助機。」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樓下。
張宇軒掏出銀行卡。
在自助機上操作。
輸入密碼。
選擇轉帳。
輸入金額：100,000。
他的手指在確認鍵上停留了很久。
最終，還是按了下去。
轉帳成功。
10萬塊，從存款帳戶轉到了醫院帳戶。
張宇軒看著螢幕上的餘額。
從188,000變成了88,000。
再加上他已經出的28萬。
家裡的積蓄，一下子少了38萬。
只剩下8萬多。
這些錢，是他和周夢娜四年婚姻的全部積蓄。
現在，為了他母親的手術，只剩下了零頭。
周夢娜站在旁邊。
看著這一切。
面無表情。
05
手術進行了整整9個小時。
從下午3點，一直到晚上12點。
張宇軒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坐著。
一動不動。
周夢娜也在。
但她坐在走廊另一頭。
兩人之間，隔著長長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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