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救護車呼嘯而去，帶走了王建民，也帶走了這場同學會最後的一絲體面。
鬧劇收場，同學們再也待不下去，紛紛找藉口起身告辭。
離開時，他們看我的眼神，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有的人小心翼翼地湊上來，遞上名片，喊著「林董」，想攀附關係；有的人則遠遠地避開，仿佛我是什麼瘟神。
我一概沒有理會。
很快，偌大的帝王廳，就只剩下我、陳浩，還有一臉尷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蘇晴。
「那個……林峰，我也先走了。」蘇晴最終還是鼓起勇氣，低聲說道。
我點了點頭，沒有挽留。
道不同，不相為謀。
看著蘇晴落寞離去的背影，陳浩嘆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
「兄弟，牛逼！說實話，剛才那番話，真他媽的解氣！王建民那老東西，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陳浩一臉的興奮，「不過……你剛才那通電話，是認真的？你真的要搞他兒子？」
我端起酒杯，和陳浩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我從不開玩笑。」
就在這時，首席秘書李雪去而復返，她走到我身邊，低聲彙報。
「董事長，陳市長那邊已經來電話了，他完全支持您的提議，並且會親自督辦。另外，我們的人也查到了一些東西，王偉這些年在後勤採購部，利用職務之便，和他舅舅的公司，也就是馬超父親的公司，有大量的非法利益輸送。這裡是初步的證據。」
李雪遞過來一個平板電腦。
我接過來，快速瀏覽著上面的資料。
果然不出我所料。
王建民、馬超，這兩家人的關係，盤根錯節，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利益共同體。
王偉在教育局內部利用權力，將學校的各種採購項目，都指定給他舅舅的公司。
而馬超家則通過虛報價格、以次充好等手段，賺得盆滿缽滿。
這些錢，本該是用來給孩子們更換新桌椅、修建新操場的。
可現在，卻變成了他們一家的豪車、豪宅，變成了王建民妻子身上的珠光寶氣。
「好一個人民教師，好一個國家棟樑。」
我冷笑一聲，將平板電腦還給李雪。
「把這些證據，匿名打包，發給即將成立的『廉政督導委員會』。」
我吩咐道，「記住，要做得乾淨點。」
「明白。」李雪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陳浩在旁邊聽得目瞪口呆，他這才明白，我今晚所做的一切，並非一時興起。
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精準打擊。
同學會，只不過是我選擇的一個舞台。
王建民的羞辱，也只是我按下啟動鍵的那個扳機。
「林峰，你……你早就知道了？」陳浩結結巴巴地問。
我看著他，坦然承認：「在決定來參加同學會之前，我就讓李雪查了所有人的背景。包括王建民，也包括馬超。」
「我本來的打算，如果王建民這十年有所改變，懂得為人師表，那過去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我甚至準備以公司的名義，捐一棟教學樓給他所在的學校，也算是了結當年的因果。」
「可惜，」我搖了搖頭，「他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他不僅沒有絲毫悔改，反而變本加厲。既然如此，那我只能用他最信奉的『叢林法則』，來給他好好上一課了。」
這一課的代價，他和他的一家，都承受不起。
08
同學會事件，像一陣風暴，迅速席捲了我們那一屆的同學圈。
微信群里徹底炸開了鍋。
一開始，還有人為王建民鳴不平，說我不念師生情誼，仗勢欺人。
但很快，就有人匿名爆出了王建民當年在學校里的種種劣跡，以及他兒子王偉和馬超家的那些齷齪事。
輿論瞬間反轉。
那些曾經吹捧王建民的同學，立刻調轉槍口，開始痛罵他「師德敗壞」、「為人師表之恥」。
牆倒眾人推，人性，一向如此。
馬超被開除的消息，也在第二天得到了證實。
天悅集團以「嚴重損害公司利益和聲譽」為由，不僅開除了他，還對他提起了訴訟，要求他賠償巨額損失。
這位曾經的富二代，一夜之間，從雲端跌落泥潭，負債纍纍。
而真正的重頭戲，發生在第三天。
市教育局以雷霆之勢，宣布成立「廉政督導委員會」，並由市紀委直接空降了一位作風強硬的領導擔任組長。
委員會成立的當天，就宣布對後勤採購部副主任王偉，進行立案調查。
王偉的動作很快，或者說，他背後的人動作很快。
當天下午，我就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電話那頭，是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
「是林峰嗎？我是王偉！你到底想怎麼樣？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爸已經被你氣得中風偏癱了，你還想把我們家趕盡殺絕嗎？」
我聽著他無能的狂怒，只覺得好笑。
「王主任，你這話說的，我可聽不懂。你和你父親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調查你，是市裡的決定，我一個商人，可沒那麼大本事。」
「你放屁！」王偉在電話里破口大罵，「要不是你，怎麼會成立那個狗屁委員會！林峰，我警告你，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把我逼急了，我什麼事都乾得出來！」
「是嗎？」我的語氣依舊平淡，「比如，找人砍我？還是綁架我的家人？」
王偉被我的話噎住了。
我繼續說道：「王偉，你現在應該做的，不是來威脅我，而是想想怎麼跟調查組的人解釋，你那幾套不明來源的房產，和你老婆名下那幾輛豪車，到底是怎麼來的。」
「還有，你最好祈禱，你和你舅舅公司簽的那些採購合同，都經得起查。否則，等待你的，可就不是丟掉工作那麼簡單了。」
「你……你怎麼知道？！」王偉的聲音里充滿了驚恐。
我沒有回答他，直接掛斷了電話。
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活在無盡的恐懼里。
果然，僅僅過了一天，王偉就扛不住壓力，主動向調查組坦白了自己所有的罪行，並為了爭取立功減刑，把他舅舅，也就是馬超的父親，也給供了出來。
一張由教育腐敗編織的利益大網，就此被徹底撕開。
09
半個月後，塵埃落定。
王偉因涉嫌巨額受賄和濫用職權罪，被正式批捕，等待他的是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馬超的父親，也因為行賄和偷稅漏稅等罪名，被立案偵查，公司被查封，最終破產清算。
曾經在金海市也算有頭有臉的兩個家族，就此灰飛煙滅。
至於王建民，他雖然沒有直接參與犯罪，但作為知情者和受益者，也被學校做出開除黨籍、開除公職的處分。
他從中風中搶救了過來，卻落得個半身不遂，口眼歪斜的下場，下半輩子只能在輪椅和無盡的悔恨中度過。
他引以為傲的兒子進了監獄，他巴結討好的親家也徹底倒台。
他曾經擁有的一切，名聲、地位、財富，都在這場風暴中，化為烏有。
這對我來說，是最好的報復。
肉體的毀滅，遠不及精神的摧殘來得徹底。
我要他活著，清醒地活著，讓他用餘生來懺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處理完這些事後，我約了陳浩，在他家樓下的一個大排檔擼串。
還是那張油膩膩的桌子，還是那熟悉的孜然和辣椒的香味，仿佛回到了十年前，我們逃課出來吃燒烤的那個下午。
「峰子，你現在是真牛逼了。」陳浩灌了一大口啤酒，由衷地感慨道，「以前我就覺得你小子不一般，沒想到，你小子能飛這麼高。」
我笑了笑：「運氣好而已。」
「這可不是運氣。」陳浩搖了搖頭，「我聽說了，你創業那幾年，九死一生，最慘的時候，三天沒吃飯，睡在橋洞裡。你能有今天，都是你應得的。」
我們倆碰了一下杯，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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