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進小區門口，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老公秦傑還是那副德行，光著膀子，和小區管理處的三個老女人在打麻將，四個人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經過秦傑的身邊，我狠按一下車鈴，四個人齊抬頭。秦傑立馬起身，嘴裡說著：不打了不打了，老婆回來了。
一路跟在我的電動車後面小跑回家。
走到屋門口，就聽見了哭聲。
打開門，兩歲的女兒秋秋，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婆婆在廚房裡，狠狠剁著肉餡。
我奔向女兒，原來是塑料夾子夾住了手指，趕緊抱起秋秋，又揉又哄著。
秦傑走進廚房：媽，媽，孩子夾住手了。
婆婆沒停手，也沒回頭，刺耳的聲音傳過來：夾住就夾住了，又死不了。
秦傑一臉無奈地看著我。
我抱著女兒走進臥室，坐在床邊，看著滿面淚痕的秋秋，心裡揪著疼。
秋秋是遠房親戚的女兒，我們抱來養的。
我和秦傑結婚五年了，一直沒有孩子。公公去世得早，婆婆沒有再嫁，單獨拉扯秦傑長大，所以一直盼望著能早上日抱上孫子。
去醫院檢查，我和秦傑都正常，只是我的卵子成活率有點低，大夫建議吃中藥調理。
可吃得我聞見藥味就噁心，肚皮也始終沒有鼓起來。
婆婆起初對我關懷備至，不讓我踏進廚房一步，說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一點也不為過，秦傑都說家裡供了位姑奶奶。
可久而久之，我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婆婆就換了一張面孔，開始對我指桑罵槐。秦傑好言相勸，有點收斂，持續不了多長時間，就又開始了。
我心中的委屈無處說，就經常跑回娘家。
我媽也是想盡一切辦法，一會兒偏方的，一會兒又拉上我，去廟裡燒香拜佛。終於有一種說法被媽媽打聽到了，抱養一個孩子，容易把孩子招來。
四處打聽，打聽到一個遠房親戚，家裡第三女兒剛出生。我媽托親戚說了幾回，才把他們第三個女兒抱過來，約定如果我懷孕了，再把孩子送回去。
2
抱來孩子時，正值秋天，小小人兒，粉妝玉琢，給她取名叫秋秋。
婆婆也很歡喜，她對秋秋很好，小孩子貼身的小衣服，都是她縫製的，嫌尿不濕不透氣，一直用純棉布的尿布，都是她洗的。
可是孩子長到兩歲半，我的肚子依然沒有動靜，婆婆對秋秋和我，立馬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家務活，做飯，婆婆統統甩手不幹了，秦傑看不下去，想去幫忙，被她以各種藉口叫走；對孩子的哭鬧，更是視而不見。
秦傑也一直嚷嚷著，把孩子送回去，我一直不肯，不僅是心存一線希望，還有就是養了秋秋兩年了，捨不得。
秋秋倚在我的懷裡，哭累了，睡著了。
秦傑推門進來說，老婆，別生氣，咱媽就那樣，過了這麼多年了，你還不知道？
我甩開了他的手，沒有吱聲。
對於秦傑，我是有怨氣的。他原來在水泥廠化驗室工作，單位效益不好，想另謀出路，就辭了職。
可是從小在婆婆的保護下，他又吃不得半分苦，在家遊蕩三個月了，每天不是睡大覺，就是和院裡的老女人打麻將。
每次被我逮到，就信誓旦旦保證說再也不打了。可下次照樣混吃等死。
時間久了，我都有點麻木了。
斜倚在床上，看著秋秋的小臉，心中很迷惘，這樣的日子何時能到頭？
秦傑說，這兩天，媽說有點悶，我陪她回老家走走，秋秋你看咋弄，要不送到你媽家？
我抬頭看他一眼，有點疑惑，老家一直在搞路面基建，灰塵撲面的，以婆婆的個性，唯恐避之不及。
這又說要回去，不知道他們母子倆葫蘆里賣的是啥藥。
3
自打秦傑母子倆從老家回來以後，我就發現他們母子倆經常嘀嘀咕咕的，只要我一出現，就馬上住聲，問秦傑，他只說老家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我也就沒有深究。
那天，同事小桃，火急火燎闖進辦公室里找我。一進來拉著我就走，要我騎上電動車，跟她往人民公園去。
路上問她，她說看見秦傑還有我婆婆和一個女的在逛公園，讓我去看一下。我覺得有點好笑，轉而有點驚慌，秋秋哪裡去了？
看見他們三人，在涼亭里，那個女的穿著打扮，不像城裡的人，一直低著頭，看不清臉，秦傑站在涼亭的一角抽著煙。
婆婆坐在女人的旁邊，一邊笑著，一邊招手叫秦傑往跟前來。婆婆的笑容我是熟悉的，分明就是我和秦傑相親時，她流露出來的歡喜。
我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鬼。
想問個清楚，被小桃按住了，她知道我一直沒孩子，家裡整天鬧騰，叫我別急先搞清楚情況。
驚慌，不安，占據了整個大腦，好不容易捱到下班的時間。回到家，秦傑抱著秋秋在陽台上玩耍。婆婆的臥室門緊閉著，裡面還傳來說話聲。
吃飯的時候，餐桌旁多了一個人，就是在公園裡見到的那個女人。年齡不大，長得清秀，始終低著頭，只夾著眼前的菜，有點局促不安。
我問秦傑，他一句老家我媽的親戚，就帶過了，其他我啥也問不出來。
飯後，秦傑帶著秋秋出去，婆婆拉著那個女人要上樓去鄰居家打麻將。那個女人低聲說，不去了，都不熟，俺幫嫂子收拾收拾。
婆婆瞅了我一眼，眼神複雜，也轉身出去了。
4
我在洗碗，那個女人就站在旁邊。她怯生生地對我說：嫂子，俺是嬸子娘家本家的，前幾天嬸子和傑哥來俺家了，說是傑哥離婚了，過些日子，讓俺和傑哥結婚，今天來摸摸地方。
我呆若木雞，手裡的碗也掉在了地上，一地的碎片，像我的心一樣。沒有理會那個女人，我走進臥室里，埋頭在被子裡，淚水肆意地流淌著。
秦傑抱著秋秋回來時，我仍然在哭。
我帶著哭聲質問他，那個女人來幹啥？你不要裝傻，想逼我離婚？秦傑陪著笑臉，媳婦，媳婦，我是那樣的人嗎，別嚇壞了孩子。
我接過秋秋，她伸出小手，擦著我臉上的淚水。
婆婆回來的時候，我直接衝進她的臥室：媽，我啥時候離的婚？我咋不知道，還得外人來通知我？
婆婆的表情有點不自然，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和我解釋：
你看，你一直不能生孩子，這不就要跟你商量哩。我還能活幾天？你和傑兒先離婚，成全他有了孩子，你們再復婚。行不？
沒有接婆婆的話，死死地盯著她，強壓著心中的怒火，抱著秋秋，摔門而去。
身後傳來婆婆高一聲低一聲的陰陽怪氣。
我坐在樓下的健身椅上，頭埋在秋秋的小肩膀上，啜泣著。我不想離婚，不能離婚，離婚了我怎麼辦？我就沒有家了。
那會我也不知是怎麼了，就一根筋的死活捨不得離婚。可不離婚，不能生孩子也確實是事實呀。
我哭得頭暈眼花，也想不出辦法。
那個女人天天被婆婆帶著，走西家串東家的，每天一起吃飯，進進出出，婆婆一付就等著我騰地方的模樣。
我也豁出去了，向公司申請了年假，天天在家和秦傑吵鬧，甚至大打出手。
我拉開大門衝著樓上樓下大喊大叫，說婆婆給秦傑著了個小老婆來，驚得左鄰右舍都跑來看熱鬧。
婆婆怕丟人，見勢不妙，趕緊打發那個女人回去了。
這場風波，才算是結束了。
5
我心中一直不放心他們娘倆，就沒讓他們照看秋秋，未到三歲，幼兒園也不收。有時送到我媽家，有時帶到上班的地方，同事們輪流照看著。
我不知道這樣的婚姻，為啥我自己還死守著不放手，那段時間真的是腦子迷糊了。
秦傑倒是真的創業了，開了一家複印店。主要接一些平面設計，數碼快印，裝訂標書等之類的活。
一開始他和我商量著，開成夫妻店，我會平面設計相關的工作，可以省卻一筆開支。我和領導談了幾次辭職，都被婉言拒絕了，加上公司的待遇，福利都不錯，尤其和同事們，相處得很好，所以我繼續上著班。
秦傑則招了一名設計員，叫林楓。
她之前在其他家的複印店干過，所以是輕車熟路的。剛開始生意不好，秦傑需要跑業務，店裡的事情，就全部交由林楓處理。
和林楓見過幾次面，是個心思活絡的姑娘，嫂子長嫂子短的叫著，挺招人喜歡的。
林楓之前的老客戶，也來找她做活，慢慢地就帶動了複印店的生意，秦傑又租了兩層的辦公樓，招了幾個安裝工和設計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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